7月17日,长岛县王沟村,一位渔民给记者看被原油粘在一起的海虹(一种贝壳类生物)。早报记者 李跃群 图
在蓬莱19-3油田发生溢油后的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后,钻井平台附近数十海里的油污已经消失殆尽,但是泄漏的原因是什么?这次泄漏的原油都到哪里去了?泄漏是否给当地生态造成了影响?这些问题依旧疑云密布。
由于此次事件中各方披露的信息量远小于原油的泄漏量,为了追寻真相,早报记者来到了烟台市长岛县,采访了当地的渔民,并租船出海,观察蓬莱19-3平台的实际情况,希望能够获取相关信息。
然而越是接近现场,发现事物的真相不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而是越来越模糊。
“水生物死亡与溢油无关”
进入烟台市长岛县后,早报记者首先来到了长岛县县委,采访了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石其鹏。对于此前媒体报道的长岛地区出现有人游泳出来后身上发黑,钓上来的鱼有油污的新闻,石其鹏认为“严重失实”。
“如果长岛真的受到此次蓬莱19-3油田溢油的污染,那么像海参、鲍鱼这样的生物早就遭殃了。”石其鹏称,“这些生物都具有高度的生态敏感,可以视为参照性生物。一旦遭受原油污染,它们就会大量死亡。这次并没有关于这方面情况出现,就非常能够说明问题。”
至于最近长岛县扇贝出现死亡的问题,石其鹏认为这是正常现象。因为扇贝最适宜的生长环境是22摄氏度,夏季的到来扇贝死亡率自然会有所增高。
而长岛县部分渔场鱼类的死亡,也被归结于细菌感染所致,与渤海溢油无关。
“之前那些不负责任的报道给我们县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们与160多家旅行社签订了协议,但是今年夏天出现了一些退团的情况。我们的水产品不少出口韩国,但是现在韩国都有媒体跑到我们岛上来采访这里的水产品是否受到了污染。”石其鹏如是称。
旅游受到影响也得到了村民的佐证。一位旅馆的老板向早报记者称,往年到了7月份,旅馆中的客人是一波接一波,不会出现空床位的情况。但是最近这样的情况却屡屡出现,“有的游客打电话给我说不来了,原因就是因为听说了渤海溢油。”
据烟台市海洋与渔业局环保科的一位负责人称,判断这次溢油不会对长岛造成影响的一个重要依据在于,在夏季长岛地区吹的是东南风,而溢油点位于长岛的西北,且相距40多海里。因此原油污染很难到达。
上述负责人向早报记者表示,近来长岛地区的扇贝死亡率确实有所上升,“但根据我们的检测,长岛地区的水样以及生物样本中原油的含量都不超标。”
热带风暴带来“糊涂账”
一些渔民对此则有不同的看法。在长岛的南长山岛仙境源附近的王沟村,村民称在6月25日、26日热带风暴“米雷”影响并登陆山东的那段时间,夹杂着疾风暴雨而来的,还有黑黑的原油。
一位不愿具名的渔民称,““大风吹过后,我到滩上,脚一踩,全是黑色的油块。”
另一位渔民称,热带风暴过后,其位于岸边四到五海里的养殖场中的3000多个浮子中有50多个沾着黏糊糊的原油。
国家气象局的信息显示,在6月26日,热带风暴“米雷”在山东省荣成市成山镇沿海登陆。26日白天,渤海海峡、黄海北部和中部东北风六至七级增强到九级,阵风十至十二级,山东半岛沿海、辽东半岛沿海出现3.0-5.0米的大到巨浪。
而蓬莱19-3油田的两处钻井平台的泄露时间则是6月4日与6月17日,恰好都在热带风暴来临前。考虑到“米雷”仅七级风圈的半径就达到了300公里,蓬莱19-3油田完全在其影响范围之内。
一位海上石油业内人士向早报记者称,在诸如热带风暴乃至台风的情况下,只要海浪预警达到一定级别,所有的作业船只都必须回港。而这也意味着,当时仍未找到所有泄漏源并进行封堵的情况下,所有的参与围栏、收集漏油作业的船只都必须回港。此时如何控制溢油,无论是康菲中国还是中海油均未披露。
早报记者就此问题向康菲中国求证,截至发稿时尚未得到对方的回复。
山东大学海洋学院副教授王亚民分析,台风具有加快溢油扩散的作用。可即使热带风暴呼啸而过之后,截至7月4日,根据国家海洋局公布的信息,此次溢油造成的劣四类水质面积高达840平方公里。
那么在热带风暴到来前,海上的油污带面积有多大,劣四类水的面积有多大,国家海洋局并未公开提及。这次风暴过后,油污都飘向了何处,国家海洋局同样并未公开提及。
在获知蓬莱19-3油田发生泄漏后,据烟台市海洋与渔业局环保科的相关负责人称,有不少村民要求检验死去的水产品以及油污。
不过,最终国家海洋局的“油指纹”检测结果均显示:这些油污不仅不是来自于蓬莱19-3油田的,甚至都不是来自于渤海地区的各个油井的。
不再存在的现场
那么漂浮到长岛的油都是从哪里来的?去年曾参与大连原油泄漏调查的绿色和平组织成员钟峪称,“渤海发生海上原油泄漏事故相当多。而原油在环境中存在的时间又相当长。如果这次发现的原油不是19-3的,并不奇怪。”
也有石油业内人士认为,在发生海上溢油后不久便紧跟着热带风暴,居然事后发现的油污没有一处是来自19-3的,是非常难以理解的。而没有一处是来自于渤海地区的油井的,更是难以解释。
那么这次泄漏原油到底到哪里去了?为此,早报记者与环保公益组织“达尔问自然求知社”共同登船,以每小时20海里的速度航行了2个多小时,来到了发生泄漏的蓬莱19-3平台。
这一路上,除了蓝绿色的海水以及偶尔经过的大型货轮以外,并未见到任何油污乃至油膜。不过接近现场后,仍然可见有六七艘红色的船只在现场作业。随行的石油业内人士称其中有些是溢油收集船。不过海面上的油污确实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国家海洋局公布的信息显示,由于靠渤海湾的各个省市与污染带均有一定的距离,因此污染带的边缘并未到达任何省市。不过,据一位相关监管人士透露,早在6月二十几号,就有报告称有来自蓬莱19-3的原油块来到了辽宁的沿岸。
有业内人士提醒,原油块的出现,并不意味着污染带的到来。
“大量使用消油剂的话,海水越清澈则是污染越严重。”王亚民称,消油剂并非使油消失,而只是使其分解为不能为肉眼所见的小分子。作为乳化剂,消油剂有着较大的毒性,有些品种的毒性还高于原油。
王亚民称,“此次污染会对自然环境造成怎样的深远影响,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因为没有人去做这个调查工作。”
据一位长岛渔民称,从2006年后,基本上每年冬天,长岛的岸边都会飘来星星点点的油污。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些油污到底来自哪里